昨夜星辰昨夜风

好时光,总不长,人世总多断肠。我非兰台客,不必走马上长安,然,天下无不散宴席,别离亦有期。思绪摇曳,记忆闪烁不定,那个扑上流萤的夜晚渐行渐远,偶尔有只言片语般的碎片袭扰心头。

又到七夕了,2010年的今天我在昆明西北绕项目,时间如白驹过隙,一晃已整整五年了,那时候写过一篇《昨夜星辰昨夜风》的文章,今日重拾彼时之心。文字虽一样,心境却已大不相同。

昨夜星辰昨夜风(原文作于2010年)

朝朝暮暮,暮暮朝朝。思万倾,念万斛。天涯无归人,河汉无归路。待得七夕竞望时,湿青衫,泪无数。

 

又是一年七夕会,琼浆玉液,霓虹升平,罗绮轻摆,仙乐飘渺。河汉彩虹起,情人望鹊桥。一年太长,一日亦不短,年年今夜,今夜此时,你我携手共话,不道离别苦,只为想见欢。

“牛郎牛郎,我是织女!”

“织女织女,我是牛郎!”

你的手,一如去年时的温热;你的眉,一如去年我为你画的远山。且让我为你呵手试妆,重点绛唇,请让我为你重奏一阕相思曲,重拾去年意。

把酒临虚,看河汉清浅,看郎为女忙。今夕何夕,却道是:此夜红楼,天庆人愁……

遥想当年,有星光璀璨,凉风习习,水流涓涓。画楼西畔桂堂东,我们初相遇,你手无足措的扑打着流萤,而我举步踟躇尽观女姝。阅尽百花始知厌,而遇见你一切方觉新,在你面前,所有繁花黯然失色,所有言语难尽伊容。似曾相识,你与我可能前生早已注定,注定你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,注定我会在某个地方遇见你。

记得那夜,隔座送钩,分曹射覆。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,你与我本是被遗忘在凡间的宠儿,前世擦身而过,今生方能聚首,是以心无旁骛,恣意欢怜。其乐融融,其乐融融,引得春酒暖手蜡灯红。

好时光,总不长,人世总多断肠。我非兰台客,不必走马上长安,然,天下无不散宴席,别离亦有期。思绪摇曳,记忆闪烁不定,那个扑上流萤的夜晚渐行渐远,偶尔有只言片语般的碎片袭扰心头。

记得别伊时,桃花柳万枝。而今日,柳黯花残,独伊人不似旧时。我在江岸边看蒹葭繁盛过一季又一季,枯萎过一季又一季,数着流水,逐着光阴。

何日有归期,何时是见期?

看千帆过尽,看斜晖脉脉,看流水悠悠,只不过,断肠人,白萍州。

生如夏花之绚烂,死若秋叶之静美。自与伊别,生命已若残灯,苦涩无味,绚烂已过,生有何恋之,死有何惧之?然,生已尽,死却杳杳无期,何以打发这寂寥的岁月,唯思而已。思念随那一江春水日夜奔涌,漫无边际的滋长。潮起思亦起,潮去思未消。在时光的隧道里,思念将我吞噬,我无力去抗拒,日日如此,形销骨瘦。

七夕夜,情人携手,相思诉尽,而你,是否与天同?“织女织女,我是牛郎!”牛郎在此,织女安在?

突然想起小山,想起他那句“从别后,忆相逢,几回魂梦与君同。今宵剩把银缸照,犹恐相逢是梦中”。小山一生颠沛流离,世事皆不顺,早岁与情人失散,不想暮年却得重逢,悦兮,喜兮,恸兮。红尘俗世又有几人能解“剩把银缸照,犹恐相逢是梦中”的真谛,那是痴男怨女经历生死波折后的重生。茫茫人海,世事浮尘,我以为今生再无可见之期,没想到却能再此偶遇,见到你,重起了我心中已熄灭数十载的希望,遇见你,才发现这些年的红尘之苦为你都是值得的,能再见你,一切的苦难都是为等待你的幸福,遇见你,今生再无他求……

暮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小山一生不幸,但至少那一刻,他是幸福的,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。

昔人已去,而今人是否依旧?忆相逢,几回魂梦与君同。你渐渐走进我的梦,相逢只在梦中,银缸照尽,梦醒绕阶,五更寒蛩切切,春花秋月一切成空。所有幸福不过旧日繁华,浮眼烟云,昨夜星辰昨夜风,一切抓不住,留不下,收不回。

两个人的世界一个人住,两个人的行囊一个人的旅途,不论铁马冰河,或是小桥流水,你我不过沧海一粟,到哪还不是一个人的孤独。我依旧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,放逐人生,放逐天涯……

落日解鞍芳草岸,花无人戴,酒无人劝,醉也无人管……

今夕何夕?是七夕。

今兮和兮?是离兮。

今兮何兮?相见永无期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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