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溪深处春来早

在桃溪谷,在莫催茶室,远离城市的喧闹,远离拥挤的人群。背靠苍山听风吟,面朝洱海看云起。用一个下午的时间,静看生命流淌的轨迹,倾听心跳划过的声音,沉淀一切浮华与喧嚣,找寻生命的意义,重拾生命的尊严,找到属于自己路,找回真真正正的自己。

再临桃溪谷的时候,是猴年的第二个周末,是休息的第一个周末。仔细算来,这应该是我第四次登临桃溪谷了,去年和前年登临的日期都是3月1日,一种很巧合的缘分。而今年,是个闰年,过了2月29日后,3月第一个周末已是5日,惊蛰之节气了。我想,那时候正是樱花烂漫之时,而彼时桃溪的桃花应该有些凋零了。于是,便在这个周日前往桃溪。这也是今年来的第一次外出踏青。

桃溪是苍山十八溪之一,介于小岑峰与中和峰之间,毗邻梅溪与中溪,桃溪风景秀丽,人迹罕至。春节的时候去清碧溪,路遇几株桃花已绽放,我估计着桃溪的桃花应该也开放了。于是,在春节过后的第一个休息的周末便匆匆赶往桃溪谷。从崇圣寺左侧上山,迎着苍山方向直行,车辆在一段颠簸的弹石路上行驶过约莫两三公里的路程,桃溪谷便到了。这已算得上是苍山深处,热闹的城市早已被远远的甩在山下。弃车步行,顺着溪谷的方向前进。遗憾的是桃溪的水已全部干涸,想起去年前来时,桃溪水流潺潺,清澈见底,将整个峡谷滋养得生机盎然,如今却只余下干燥的河谷,实在令人怅惋。幸好路边几畦菜园里春意正浓,油菜花和萝卜花已然开放,几株散种在菜园里的杜鹃花也在迎风招摇,多少给人一些欣慰——至少桃溪的春色并没有随着溪水的干涸而褪去。往前是几栋别墅式的酒店,从酒店里刚好可以眺望白雪覆盖的山顶。

登临桃溪,赏的自然是桃花。我向着莫催茶室的方向前进,我记得桃花盛开的地方就在这个方向。未到桃溪谷之前,心里曾勾勒过桃溪景象: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,争奇斗艳,风起时花瓣漫天飞舞,如梦如幻。

我是极喜欢花的,桃花、梨花、樱花、菊花、梅花……甚至于路边不知名的野花,我都喜欢。春天和夏天,大理几乎是花的海洋,山上野生的山花和大棚里人工种植的花竞相开放,那争奇斗艳的场景实在眼睛的饕餮盛宴。许多时候,带着单反相机外出一天,到头来所拍的都是路边之花,许多却叫不上名字,很多年来一直乐此不疲。

到了桃溪谷之后才发现,桃花是有,不过数目算不得多,几十株桃树分散在不同的区域里。点点星星,没有春色连天的感觉,看上去同家乡的桃花开得一样。不过,对于多年没有见过家乡桃花的我来说,能在这个季节临溪赏桃花自然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了。

我到的时间恰好,没有来得太早,也没有去得太晚,遇见的是刚刚好的花期。铁青的树梢上,绿油油的新枝叶微微的卷着,还未完全舒展开来,怒放的桃花早已爬满了枝桠,粉色的花瓣紧紧簇拥着红色的花蕊,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迎风展露着自己曼妙的身姿。没有浓妆艳抹的俗气,也没有苍白无力的病色,如略施粉黛的小家碧玉正缓缓正来,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春色。几株梨花也在身旁兀自开放,与桃花相得益彰,相映成趣。微风拂过,花枝摇颤,缤纷落英随风吹落下来。此情此景,让人不禁想起唐寅的《桃花庵歌》。“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换酒钱……”我一边吟诵着,一边拿出相机拍下这难得的景致。

若将桃溪谷比做唐寅笔下的“桃花坞”,这个“桃花坞”自然要有“桃花庵”,而这“桃花庵”非莫催茶室莫属。

莫催茶室还在,还是茶园深处,还是那幢被藤蔓覆盖的小楼。楼边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挺拔,树下的木椅和秋千也还是去年的样子。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,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脸上,温热适合得恰好让人可以想到童年。窗外是一片茶园,修剪得工工整整的茶树错落有致的排列着,已有片片娇嫩的新芽探出头来,芽尖被蚕丝一样的绒毛包裹着。我想,不出半月,这芽尖将破茧而出,长成今春第一道新茶,只是不知那时谁可有缘将它采摘。去年上山的时候,茶室的老板就曾说过客人可以自己采摘茶叶,并按青茶的价格收费,由茶室代为加工和保存,客人可随时上山品茗自己采摘的茶。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,只是我这一介俗夫是无福享受这等雅趣了。

远处山脚下,鳞次栉比的崇圣寺金碧辉煌、气势恢弘,三塔像三根白色的柱子矗立在前门,千百年来守卫着这座庄严的皇家寺院。平坦的大理坝像一幅精美的刺绣在三塔前缓缓铺开,天空高远,像一张湛蓝的丝绸从顶上飘过,纯洁得不带一点杂色。一片片麦苗和豆苗将大地染成翠绿,一垄垄盛开的油菜花为大地镀上金黄,极目远眺,色彩缤纷。青砖白墙的村落不规则的散落着,像是泼在宣纸上的墨,浓淡相宜;又宛若江南小镇的雨巷,展露着丁香一样的愁节。洱海是蓝色的,像一面晶莹的镜子镶嵌在城市边缘。阳光撒下来,岚烟渐渐笼上海面,远处一片朦胧,分不清山或水,辨不明海和烟,朦朦胧胧的延伸着,消失在目力所及的远方。

莫催茶室的装饰还是和去年一般,未曾有过多少改变。几盆不同颜色的小盆景摆在进门的一侧,黄的、紫的,绿肥红瘦,令人倍感温馨。另一侧的花瓶里插着几枝晒干的薰衣草,花的颜色尚存,仿佛还能嗅到花香,那是浪漫的情调。木制的茶台上,摆放着骨瓷烧制的茶具,几本随意摆放得恰到好处的书,大有种“窗几穷幽致,图书发古香”的别致。泡上一壶苍山雪茶,倚窗闭目,任茶香在鼻尖四溢。天地间空阔寂寥,连鸟儿的啾鸣声都沉寂了下来。耳畔飘来的是古筝弹奏的铿锵之音,说不上曲目的名字,听来却令人心旷神怡。琴声时而低沉悠扬,如水流浅底;时而高亢激昂,如风吹万松。思绪亦随着这抑扬顿挫的琴声高低起伏,若即若离。缓缓睁开眼,突见窗外飘过悠悠白云,发现时间就这么随着琴声缓缓流进杯中,雪茶汤色澄黄透亮,啜一口,唇齿间满是清香,那是时光的味道。

那一刻,突感生命如窗外飘过的那缕白云,来去自由,无拘无束。没有沉重的包袱,没有执着的纠缠,没有营营役役的牵绊。生离死别的痛彻心扉,得失荣辱的喜乐忧伤,所有希望与失落,所有执着与无奈都已抛诸脑后,化作天边白云悠悠,随风而去。我是一匹野马,在一望无际的原野飞驰,不必寻找方向,因为前方没有目标。我是一只雄鹰,在万里无云的天空翱翔,不必担心坠落,因为我正逆风而上。我是一株苍松,在千仞万壁的山峰挺立,不必畏惧风雪,因为我正需要它的滋养。

我享受这样的时光,享受灵魂脱缰后的快乐,静谧而空灵,自在而洒脱。生命的脚步总太快太快,我们每天带着面具一样的脸庞穿梭在人海,工作、生活、家庭、事业无一不像苦难般的折磨着我们。渐渐的,我们失去了笑容,却学不会哭泣;我们抛弃了天真,却迎不来理想。我们总是冷漠的看着行走的人们,可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影子。我们将所有的时间交给电脑、手机,上网、聊天,刷博客、刷朋友圈,仿佛只有那些无声的“点赞”和关注才能证明生命的存在。于是,沉思都成了一种奢侈。渐渐的,渐渐的,我们像迷失了方向的鹿,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城市里东奔西突,在跌跌撞撞中鼻青脸肿甚至血肉模糊,而我们依旧一无所获。我们是忘了回头看看当初来时的路,我们是忘了找寻当初的足迹。

 

在桃溪谷,在莫催茶室,远离城市的喧闹,远离拥挤的人群。背靠苍山听风吟,面朝洱海看云起。用一个下午的时间,静看生命流淌的轨迹,倾听心跳划过的声音,沉淀一切浮华与喧嚣,找寻生命的意义,重拾生命的尊严,找到属于自己路,找回真真正正的自己。

苍山下的桃溪谷,春光烂漫。而我们,也是时候给生命一个灿烂的春天了。

从桃溪谷下山的时候,夕阳的余晖安静地洒在身上,直到我从容地走过三塔,没入人海。

桃溪深处春来早

大理桃溪莫催茶室观洱海

桃溪深处春来早

大理桃溪桃花

桃溪深处春来早

大理桃溪莫催茶室

桃溪深处春来早

大理桃溪莫催茶室

桃溪深处春来早

大理桃溪

桃溪深处春来早

大理桃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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